桃李春风一杯酒,江湖夜雨十年灯

【安雷】烈焰鸟

·原著向
·含有大量私设和少量第八话内容
·尝试了新的文风,希望能给大家不一样的体验

·字数:4165




「欺骗者」



雷狮站在蓝色积块上。迷宫就像孩子手中的乐高,被拆分装订,在雷狮周身移动。他就像附袋包装的小人,直戳戳的站在里面,所有拼块都在无形手的操控下不伤雷狮丝毫。他任由拼块把他带到不知名的地方,他无所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,只想去找一个人,而拼块会带他去。这就足够了,他没有什么要担心的,反而是有点无趣。机械齿轮旋转转动的声音太枯燥,雷狮双手抄在口袋里,微微前倾,伸出一只脚观察着鞋尖,没得看了就再换另外一只,任由长巾躁动地刮在牛仔裤上,随性地哼起口哨。

他伸出右手来看。右手套着白底的手套,宽口处松松垮垮的搭在手臂紧实的肌肉上。这手套本是纯白的,此刻手背上却绣着朱红的烈焰鸟,羽结凤翼绣的栩栩如生,凝视其身,耳边甚至会出现高亢的鸿鸣,画像挣扎着从丝绸脱离,就像燃烧自己冲破牢笼的凤凰,红光席卷整个世界,绚丽的羽翼扫出斑斓的磷石星辰,火光跳跃到手心勾出生命的火烛。雷狮眨眨眼,倏忽一切都消失了,那鸟还安安静静躺在手背上,浑黑的眼珠反折雷狮眼底的赤光。

机械卡底“咯噔”一声,雷狮抬起头,面前的拼块层层剥离,露出狭窄的道路。雷狮行走在蜿蜒曲折的小道上,除了这一条路,一切都在不停地变动,巨石呼啸着砸往地上,雷狮充耳不闻,径直走过去,巨石正好卡在凸出的两块格子中间,停在他的头上,落下几块碎石。雷狮发出意味不明的嗤笑,直到道路尽头出现了光,他才调整懒洋洋的走姿,唤出雷神之锤扛在肩头。

接下来会遇到谁?雷狮不知道,他觉得这些方格带他来找人,似乎是听从他内心的指示,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找谁。他觉得有趣极了,但不能放松警备,没准迷宫觉得他想找最想杀了他的人呢,他可不想自己倒在莫名其妙的地方。他离光越来越近了,这才分辨出面前的不是白光,蓝色刺透白色的屏障,丝缕黄光交织其中。雷狮心中有了计较,他不等站停,甚至不等自己走出这羊肠小道,便提高声音大声地说:“哟,真巧啊,安迷修。”

他把最后三个字咬的又轻又缓,像极了多年未见的挚友轻柔热枕的呼唤,冷光却阻断他前进的步伐,雷狮下意识站住了,无所谓的耸耸肩。凝晶回到安迷修手上,他倒也是一副暖阳像,嘱着笑容,似乎刚刚那一剑与他无关。

这家伙……偏偏是这家伙,雷狮觉得刚刚猜想的有点儿属实了,但这里面掺着多少水分也是不可知的。他撒了谎,“真巧啊”这三个字他对安迷修说了无数遍,每遍似乎都带着不同的那么一点意味。这次是最不同的,这三个字才是最大的水分,好在雷狮撒起慌来面色都不会红丁一点,这慌依然扯得下去。

他突然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样的东西上计较……无论他是否撒谎,对于对面的那个男人来说都是一样的。有多大的区别?还没有少女的粉色头带来的重要吧?雷狮有点倦乏,他微妙的察觉了接下来的剧情走向,这使得他想要转身离开,让迷宫把他带的越远越好。

就在他退后一步时,雷狮突然又意识到,如果他是乐高拼图里的小人,那么安迷修也是。巨石没有阻碍他来时的路,此刻却冲破积块的阻碍垂直落到地上。他听到虚空有人冷冷的发出嘲笑,雷狮愣了两秒才认出是自己的声音。是什么时候的他发出的嘲笑?他也记不清了,总之他只能向前走,去见那个男人。

安迷修还是站在原地,仿佛雷狮思考的时候时间都冻结,当他踏出步伐,冻结的碎片风化成晶亮的尘埃,吹拂起他的发摆。

“这是我们第一次独自碰面吧。雷狮,你的狗呢?”

安迷修对所有人都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,就连对着雷狮也是。他对别人的话语温吞如软玉,对雷狮却是锋芒毕露。他的敌意从他立场而来,这立场在雷狮看来却是滑稽搞笑的。

“有什么区别?就算没有他们,你也打不过我。”雷狮扯动嘴角,想搜些尖刺的话来膈应安迷修,但那些话太尖锐,要是说出来雷狮又觉得脏了自己的口,只得痒痒吞下,扎得他胸腔疼。

“你要不要尝试一下?”安迷修也不在意,反手将凝晶背在身后。雷狮觉得这是挑衅,于是他又问:“安迷修,你是几分来着?”

安迷修对此丝毫不诧异,反倒料到他会有如此一问,毫不迟疑地举起手。雷狮笑了,也亮出自己的分数牌。

“都是一分,打起来太亏了。”

他笑着说,安迷修也配合的点点头,像是信任雷狮不会攻上来,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,凝晶也被放到和流焱持平的高度。他舒身而站,像一柄挺直的标枪直立在地上,明明处在幽蓝的迷宫,空气中弥漫着庄严的气息,无端让人想到中世纪的欧洲,身负荣光的骑士傲然屹立在宫殿里,接受万人崇敬的目光。

雷狮最不喜欢他这模样。他要他警备,要他为了自己怒号,要他张开亮丽的爪牙,要他汗流下髻角,在地上晕出光彩的模样。雷狮像出膛的子弹射了出去,闪电带火花撕裂空气,制造了尖锐的啸声。几乎于此同时,安迷修也动了,右手剑在空中挥出半圆,弧光挡住袭来的闪电,刀身正好震在雷神之锤的柄上。

安迷修何时放松过,分明肌肉里流转着力量,随时都可以暴起一击!雷狮这才畅快猖狂的笑,一路来的烦闷跟着电光被一齐斩破。没有人比安迷修更适合他了,他在这一刻才真真确确的理解了这一点。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安迷修尽是满口胡言,他说的真假对两人都无所谓,行动和实力才是他们站立的凭据,语言只不过是调趣的方式之一而已。

他们交错又分离,一眨眼站到了对方之前站着的位置。电光和刀弧在地面留下深邃漆黑的裂缝,地面一声震颤,半面板块倏忽下落。雷狮双脚踏空,他借着最后一秒腾跃空中,周身已经没有落脚点。就算是狮子,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只能直愣愣地下落。雷狮仰头看着顶部,视线中突兀地出现一抹棕,一双手有力地抓住他,把他抱到怀里,再托着他换了方向,把雷狮顶托到上面。雷狮的视野天旋地转,莹蓝温润的包裹住他。安迷修笑了起来,眼睛像是黄昏时分晚霞热烈的绽放,暖橙色粉沙轻盈地拢上苍紫色的薄暮,浅蓝色抹着蛋白润进霞盘里。他分辨出那抹紫来自自己,恍惚间想起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一幕。

他从小道出来好一会,还在思索这些东西的移动到底凭借着什么。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,雷狮权当是给自己的一点特权,又或许是神的一些补偿——他自认是个欺骗者,对神提出愿望也只是随口说说,神对他的秉性太过了解,却真的实现了他的愿望,实在是性格恶劣到令人发指。他是上世的大赛获胜者,在这一刻他都想起来了,创世神一边恶劣的实现了他的愿望,一边封闭了他的记忆,直到剧情不断滚动,才似奖励一般漏回给他些许。要是还有一次,他能再一次见到创世神,非要撕裂他丑恶的嘴脸,露出下边原本狰狞的面目来。这会他管不了那么久远的事了,他跟安迷修正在自由落体,而他还想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一幕。这一点记忆还握在创世神手里,雷狮决计要自己寻到它,打破被束缚的枷锁。

他听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。属于他和安迷修的,两道有力的跳动逐渐重合,几乎分不出彼此。他被安迷修抱在怀中,那人还笑着。谁也不知道落地后面临的是什么,若是平地,他们都会摔成泥团。雷狮被摁住,挣脱不开,索性反抱住安迷修,将脸贴在他的肩臂上。

有线缠上雷狮四肢,赤红的、顺着他们相交的肢体又攀上安迷修,坚韧地将他们缠在一起。烈焰鸟鸣啸着绕着他们舞动,尾翅燃烧极致的红。白色月轮从地平线上升起,巨大的环形圈遍布其上,半轮圆月悬在冰面上,半轮圆月还藏在冰底。他们坠落在海天相接,冽冽的寒风惊起波涛,从他们之间的缝隙灌过,四肢百骸冰寒刺骨,唯有相触的指尖稍激起温度。

他们落进冰洞,下坠的力拖着他们一直往下,黑色水藻像黑夜的鬼魅。电子碰撞擦出璀璨的极光,珠宝绿与水晶紫浸湿天幕,碎成珠宝洒落在海里,杂糅在安迷修眼眸深处。雷狮禁不住要哭了,泪珠串成串涌上海面。他张开嘴,冰凉的海水倒灌进嘴里,窒息蜂拥而至,肺泡撕扯地呕出血。雷狮想说些什么,安迷修又抓住他的手腕,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。

蓝与黄的剑光交织,雷电附加齐上,融合又分开,仅仅是一昧的碰撞,从顶端交汇,直至融合成茧,烈焰鸟从中而生,高温与海水蒸发大量水蒸气,中心处海水消耗殆尽,雷狮得以喘过一口气。

他们接吻,相拥,掠夺对方腔肺里的氧气,啃噬对方的唇。野兽也未曾有过如此原始的撕咬,他们相爱却比任何人都想把对方拆吃入骨,刻在骨髓里的疼痛烧灼他们的意识。雷狮扯着安迷修头发,拼了命往外拉,挣脱出安迷修的怀抱,让他退开些许,嘶哑着问:“安迷修……安迷修,你愿意为我去死吗?”

“我将会为你承受疼痛。”

安迷修亲吻他的眼睑,目光虔诚,薄唇轻启,似乎在与恋人述说甜蜜之语。雷狮嗤笑,笑他此时还脱离不了虚假的骑士外衣,笑他也不过如此。我将会对所爱至死不渝,直至死亡。直至谁的死亡?

“安迷修,活下去。”

这次是雷狮主动抱住安迷修。他的手臂轻柔,环抱住安迷修的腰身。安迷修想要再说些什么,血涌上喉咙溅射在海水里,冰凌般凝结成细长的针。黄色的光流淌在两人之间,流焱贯穿安迷修心脏的同时穿过了雷狮的右胸膛。海水被染成红色,烈焰鸟哀鸣地冲出冰面,直击苍穹,撞碎星辰。那是想象力最宏伟的画家都不敢泼洒的颜料,世纪的传世之作,在天幕中绽放又陨落。安迷修透过一层层蓝色的海看着这一幕,抱紧了雷狮,拔出流焱,一脚蹬在雷狮胸口。雷狮借着冲力往上浮,安迷修往下坠,直至极渊。

他们是最后两个参赛者,雷狮理所当然的取得了绝胜。成为神使后他重回冰岩之下,找到冻结在冰里的安迷修。雷狮把他挖出来,放在冰面上,哆嗦着手抽了一天的烟,月轮静静地停在他背后,烈焰鸟就在那时融进他的手套中。

现在他们还在相拥。当时他们坠进深海,现在不知会去往何方。雷狮颇有点愉悦的笑出声,换来安迷修疑惑的一瞥。烈焰鸟还在他们周身飞舞,雷狮却听到了汹涌的水声。下面是水,他们将掉到河里。两个人都迅速的做出了判断。还会再重复上一世的过程吗?雷狮不知道,但他觉得自己需要表态。他戳戳安迷修,说道:“嘿,安迷修。”

他的声音被狂风吹的七零八落,安迷修得把耳朵探过去才听得清。安迷修做出配合,雷狮却起了捉弄的心,故意大声说道:“安迷修,去死吧。”

他们坠入河中,凝晶托住安迷修的肩臂,流焱就像滑板一般直冲入水中,安迷修驾着他们突破水面,稳稳当当地落地。

“你的谎言早就过期啦。”安迷修抿唇笑。

雷狮是一个欺骗者。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,他从未交付信任于面前这个男人。但他是欺骗者,安迷修是面明镜,无论他是什么面容,对方都忠实地反射回来,无关乎真假。他们本就是天生一对,哪儿还有人比安迷修更适合雷狮呢?

也许这一世会不同了。雷狮想。他该给这个男人一些信任,相信他会努力经营,完善这一世还未开始的恋情。




—END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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